位於無錫市新街巷的錢鍾書故居,是少數沒被拆遷的舊時江南民宅之一。這是一幢兩進的平房,中有天井,東有備弄,地方雖不大,卻令人感到十分親切。我來此處參觀過至少有六、七次了,每次來總是思緒萬千。來這裡總能令我回想起從前外公外婆的家,那些地磚、家具、門窗都是小時候熟悉的江南記憶;假如要攀轉折親的話,那麼錢鍾書的侄女錢靜汝喊我外公娘舅,外公家與錢家在民國時期曾有過的很多往事,也只有我外公和其兄長會比較清楚,遺憾的是他們都已經謝世多年了,其他人對此只有些零星而散淡的記憶,很多事情如今都已經隨風而去了。
了解錢鍾書自然是因為讀了小說《圍城》,也從商務印書館的刊物早期的《英語世界》中對他和楊絳夫婦有所了解,還讀過楊絳撰寫的一些小說、散文、看過一些他們的墨跡以及夫婦倆在清華牛津的一些軼事。光這些零碎的拼湊,就已經能從一個側面看到了真正的學者和讀書人的生活了。錢鍾書楊絳夫婦,無論是在學識還是生活上,都是我極其仰慕的典範。
跨進大門,有一錢鍾書先生的銅像,後面一幅木刻畫,上書“枯槐聚蟻無多地,秋水鳴蛙自一天”的詩句,出處為金末元初元好問的詩《眼中》,據說寓意較深卻有多重含義。參考網上資料,大體歸納如下:1.“槐聚”其一為錢鍾書先生的號,也是藉南柯一夢中的典故“大槐安國”原本乃庭前槐樹下的螞蟻聚居的洞穴來比喻如夢人生,其二希望自己能過簡單而安定的生活,其三有效仿古代名士交流議論,相互切磋之意;2.蟻為智獸,其性類蜂,族中分工明晰,終生碌碌不休,亦喻恪守己任,孜孜不倦,融會古今,溝通中西,以儘自己綿薄之力,推動社會之進步;3.《莊子.秋水》中井底之蛙,但此處則喻在自我的天地中自鳴得意,大凡有才者難免稍有自負的表現,比起辜鴻銘、傅斯年等牛人,個人感覺錢鍾書要低調多了,尤其是中晚年的生活,況且用如此隱晦的比喻,不查參考,誰能理解其中之多意呢?也許還有更多的隱含,也只有錢先生本人最清楚了!
故居第二進正對則是錢氏繩武堂,出自《詩經·大雅》的“繩其祖武”,要求子孫“遵循著祖宗的足跡走”。後面只一條陪弄,掛了些書畫展,靠西的一處仿小說《圍城》中湘西佈置了些場景。在江南按照這種格局,猜想原本大廳後面還應該有一進的房屋,不過早隨城市的改造而變遷了。
故居中有一個展覽室給人印像比較深刻。個人比較感興趣的是帶有清華和牛津拱門裝飾、介紹錢鍾書青年求學時期的展室。這裡不單單有錢鍾書,也介紹了早期清華大學的羅家倫、吳宓、曹禺和楊絳。讀過《南渡北歸》的朋友一定會記憶猶新,如果在這裡再次看到他們的照片和介紹會倍感親切。羅家倫是當初清華的校長,破格錄取了數學不及格但英文優異的錢鍾書;吳宓是錢鍾書的老師;曹禺是錢鍾書的同學;楊絳自然大家熟悉,是其夫人。為何放了曹禺在此呢?除了與錢鍾書是清華同班同學外,有一說是《圍城》中有兩處提到了曹禺,還有一說是《雷雨》把故事的主要情節都發生在無錫,而無錫是錢鍾書和楊絳家鄉,前者確有其事,後者個人認為只能算是巧合,因為《雷雨》中周樸園的家庭故事與錢氏家族並無明顯的相似之處,不過其中有句台詞:“無錫是個好地方!”,如今到成了無錫市政府的對外宣傳語,或許這是無錫市政府要放曹禺的真正原因也不知。
其實、錢鍾書年少時,憑著博學強聞和深厚的文字功底,還是挺狂妄的,後來在社會上遇到了一些挫折,漸漸就學會了收斂,懂得了淡漠名利,潛心鑽研學問,終於在學術上獲得了巨大的成就,《談藝錄》、《宋詩選注》、《管錐篇》等橫空出世,在國內外學術界都享有很高的聲譽。
來這裡總是能給我一些意識上的鼓動,不僅僅是勾起舊時江南的記憶,更是觸發了自己對學問的崇敬,希望自己也能像大師一般,平淡生活卻學有建樹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