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看,蘇州剛剛下了一場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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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圖/應志剛

昨日午後,天空放出一絲光來,卻是梅雨季的蘇州難得的晴天。 空山新雨後。自小生活在大山里的我,自然知道,此時去穹窿山,必定有清泉石上流的景緻。夏日濕熱的空氣,從步入山門的那一刻,劃分成兩個季節。一半在今朝,一半入清秋。

山,氤氳在藹藹水汽,裊裊繞繞,凝而不散。遠處高峰、崖石、松竹若隱似現。我和下山的婦人爭執了一會,因為一株掛著露珠的忘憂草,她說能吃,我說不能吃,你看它開得多好看。生活的現實與雅緻,全在凡人的口舌之間,爭來爭去,到底不似這山間雨後的青石路,不染塵埃。

雨後,山澗流水微漲。故鄉大山雄渾,雨季自有傾瀉如銀河倒掛的飛瀑。奈何穹窿山山勢平緩,偶遇急流,水落石上,看水珠四濺、銀珠落盤,已是壯懷激烈。高山流水可覓知音,溪水清淺流淌,卻也是都市裡難覓的空靈。

我站在水里,清涼的水沒過腳跟,一條石斑魚從鞋尖游過,沒入石縫。又有碩大的蝌蚪溯遊而上,一眼便知,是石蛙的後代。“媽媽,那個人在踩水! ”孩童稚嫩的聲音,兀然攪了一山清夢,汗液浸濕了前胸後背的年輕女人,催促極不情願的幼兒下山。若是我帶著孩子,恨不能在溪水里打幾個滾才愜意。

那是源於孩童時的樂趣,山里的孩子,似這般天氣,祖父母是疏於看管的,只是叮囑,“溪坑里廂有蛇,莫去捉。 ”循著舊日的記憶,摸了山澗裡的石頭在高處築起小小的水壩,待水溢出的瞬間,推倒水壩,急流奔湧而下,人為製造的飛瀑,閃入相機的快門。歡喜的是一顆久未相遇的童心,越過數十道年輪,在異鄉的林間,肆意笑著。

多久沒有這般純粹的快樂?你所愛的城市,像一艘快樂的海盜船,物慾的滿足卻難以填埋內心的空洞。年少時,喜歡聽孟庭葦的歌,“站在摩天大樓的頂上,隔著靜靜玻璃窗,外面下著雨卻沒聲沒響……”那種痛并快樂的憂傷。卻在中年時,想起王維的詩,“人閒桂花落,夜靜春山空。月出驚山鳥,時鳴春澗中”。

現在的穹窿山,不再是遊客如織的景區。一個人閒坐剛剛好,看著腳下流水潺湲流淌,遠處飛鳥啁啾歡鳴。你只是一個打盹的時間,恍惚坐在時光角落的你,一轉身的距離,忽然,就不見了自己,竹林深處,幽深沁涼,只有一管笛,一把木椅。誰還會記得,繁華深處,人影匆匆,你曾經來過?

慌亂一生,何必知過往,知來處?莫如空坐山林,靜寂自我。時光若水,世間所有的卿卿我我、海誓山盟,如笛聲遠去,懂的人自然聽了個明白,一曲高山流水,不明白的,自然是木訥著臉走開了。有緣人,還是會歸來。於虛靜處鋪展人生雪白的錦帕,情濃處,且聽那人說,原來,你也在這裡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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