黃山腳下的黟縣有一座很有名的村子,在經典影片《臥虎藏龍》中,周潤髮飾演的李慕白牽著馬走過小橋,身後一片水墨畫般的徽派建築,畫面滿滿的美感。記得在上大學的時候,在攝影雜誌畫報上經常看到這樣的畫面,不論春夏秋冬,朝陽晚霞,即使是陰雨綿綿,霧氣朦朧,也掩飾不住它的詩情畫意。這就是世界文化遺產——宏村。
南湖之畔,白牆灰瓦藍天倒映在湖水上,看到宏村的第一眼,竟是如此驚艷。除去碧水藍天,沒有絢麗多彩的顏色,素雅的色調卻富有層次,正如國畫的代表水墨畫,徽墨、宣紙、宣筆、歙硯,簡單的黑白灰寫意出無限豐富的意境。或許這就是根植於我們骨子裡的審美,看到這樣的畫面,就覺得特別舒服。
雖然生長在北方,但眼前的徽派建築村落卻並不疏遠,房屋院落充滿了家的溫馨,還有幾分親切感。帶著幾分嚮往,幾分期待,經過小橋,走進了這座枕水江南的夢裡老家。
家,是風氣的傳承
走進宏村的第一站,我們來到了南湖書院。 “賈而好儒”是徽商文化的一大特色,徽州人把讀書和做官、經商融為一體,形成了“十戶之村,不廢誦讀”崇文重教的民風家風。明朝末年,宏村南湖邊已有六所私塾,稱“依湖六院”。清嘉慶年間,宏村人汪以文在朋友的建議下帶頭出資,將六所私塾合併,村里人們紛紛響應,捐錢出力。 1814年書院建成,取名“以文家塾”,又名“南湖書院”。書院由志道堂、文昌閣、會文閣、啟蒙閣、望湖樓及祗園六部分組成。傳統徽派風格的古書院,佔地約6000平米。
志道堂是講學的地方,牆上工整地書寫著《朱子治家格言》;文昌閣供奉著孔子牌位,學生在這裡瞻仰膜拜至聖先師;會文閣為學生們讀四書五經,文人以文會友的場所;啟蒙閣是啟蒙讀書的地方;望湖樓是閒時觀景休息之地,體現一張一弛的文武之道;還有祗園為內苑。書院是教育子弟,傳承文化的場所,徽州一帶文化氛圍濃厚,宏村尊師重教的家風世代傳承,因此人才輩出。大清內閣中書汪康年、民國總理兼財政總長汪大燮,澳星專家李小鵑等學者,都曾在此啟蒙。一個個莘莘學子,一代代紅頂商人,從這裡飽讀詩書,開啟智慧,走出了精彩的人生軌跡。
家,是用心的打造
家是棲身之所,也是心的歸宿,用心建設家園,就是打造美好的生活。宏村人對家的態度,從精美的建築可見一斑。走進承志堂,這座清末宏村大鹽商汪定貴的住宅可以說是一座名副其實的豪宅。 9個天井,7座樓閣,前後兩進,建築面積3000多平米,磚木結構的建築有136根柱,60道門,60扇窗,寓意六六大順。據說建房共用去黃金100兩,白銀60萬兩,光是堂屋裡的描金對聯就用去金粉5斤。最好看的就是精美的木雕,由20個工匠雕刻了4年,每一幅木雕都是一個經典故事,畫面刻畫精細,人物造型生動傳神,在欣賞藝術的同時,還能體會其中深刻的寓意和內涵。
宏村是一座“牛”形的村落,宏村設計建造的人工水系,被稱為當今“建築史上一大奇觀”。先建水係後建村,宏村在建造伊始就經過精心的設計佈局。利用自然溪水,在河上建壩攔河,建水口,利用地勢落差,用石砌的人工水渠把溪水引入村中,繞民居而行,利用天然地勢落差自然流淌,匯入”月沼“,再經過街巷流入南湖。
宏村的水圳猶如九轉”牛腸“,盤曲在宏村的牛身裡。由水圳、月沼、南湖組成的嚴密完整的水係是古人設計的“自來水”,村中每戶取水距離都不過百米,解決了村民生產、生活用水,還能調節氣溫濕度,創造了"浣汲未防溪路遠,家家門前有清泉"的居住環境。
宏村在規劃設計時,按照“花開則落,月滿則虧”的傳統說法,在村中開掘出一個半月形水塘,取“花未開、月未圓”的境界,稱為“月沼”。如今成了宏村的標誌性景點,也是眾多風景佳作和影視大片的取景地。通過科學精巧的設計,宏村人把“水”文章做到了足以讓六百年後的我們依然仰慕的高度。用心建設家園,打造和諧美好的生活。“引水入室掘井家中,防祝融之肆虐,取浣洗之便利,求滾滾之財源,盪里中之穢氣,灌村外之良田”,這是宏村人對水系功能的生動總結。
美好家園也需要呵護,為了保護水源清潔,宏村人從祖上就立下了規矩,每天早上8點之前,“牛腸”裡的水為飲用之水,過了8點之後,村民才能在這裡洗滌。水圳裡的水不因雨澇暴漲,水位總是保持在石板以下,大旱年頭也從未斷流。細微之處體現了古人高超的智慧和對人與自然和諧關係的深刻理解。
家,是舒服的味道
徽菜是八大菜系之一,以燒、燉、燜、蒸、熏等技藝為主,咸鮮突出,尊重本味,講究火功,注重食補,風格獨樹一幟。隨著徽商生意越做越大,作為招待賓客的家鄉菜,徽菜被傳遍各地,影響深遠。在宏村,當然少不了品嚐當地的風味。月沼邊,正在晾曬的食材吸引了過路遊客極大的興趣,心裡已經開始盤算著中午晚上的菜了。
《舌尖上的中國》一播出,把徽菜的歷史淵源、文化內涵和做法神韻表現得淋漓盡致,毛豆腐、臭鱖魚著實火了一把,成為到黃山必點的網紅美食。來自北方的我,很容易適應徽菜的這種咸鮮味道,吃過之後越來越喜歡。
都說好山好水出好茶,徽州歷來就是著名的茶產地,宏村街巷邊的門市除了飯店超市,很大一部分在經營特產,尤其以茶為主,新採摘的明前茶,現場炒製,滿街飄香,品一杯香茗,芬芳沁人心脾。
雖然第一次來到宏村,於我卻毫不陌生,甚至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,好像回到曾經生長的故土,村里的所見所聞似乎在喚醒記憶深處的印跡。也許這就是根植於心裡對美的認同,才會勾起對家的記憶。有人說宏村是一幅畫,青瓦白牆間構造一幅渾然天成的水墨江南,有人說宏村是一首詩,平仄韻律中吟誦傳承百年歲月的滄桑故事,有人說宏村是一場夢,依稀夢境裡彷彿走進心靈深處的夢裡老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