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漫長的連續57天封控後(今年總計被封了76天),昨天,作為所謂無疫小區的一員,我終於看到了外面的世界!
短短2個小時,我和小屁孩兩個人用掉了我們全家四口整整一周的自由額度。果然,自由是很珍貴的。
不瞞大家講,前一晚知道可以出門一次,我先是激動再是惶恐,不,簡直是社恐!
一整個晚上,我從到處翻找我的大背包,到準備吃的、喝的,還有各種防護用品……甚至把從冬日就靜默至今的春裝,統統拿出來剪光吊牌,扔進洗衣機。我這哪像是出門幾小時,起碼是要出去住個十天半個月的樣子。
我一本正經地把家裡僅有的麵包、蛋糕、餅乾、飲料統統塞進了背包,急急忙忙給兩個多月沒用過的兩塊充電寶充電,差點就要塞張野餐墊進去。
我想了想,上一次這麼隆重,要么是我結婚?
不過第二天一早,就收到了噩耗,我的一整天計劃只剩下了2小時。在小屁孩不懂事的哭聲裡,最後,大包換小包,飲料餅乾還是塞好,戲要做足。
下午3點半,做完核酸,領好出入證,我頭也不回地拉著小屁孩就跑。喵爸回頭跟外婆說:“我去送送他們!”好像我們要出國。
出門的那一剎那,小屁孩問我:“這是夢嗎?媽媽?”
我白他一眼:“有可能。”
他跟拍電影一樣掐了一把自己的臉:“媽媽,是痛的嘛!你騙人!”
然後,只聽他大喝:“快看地上!”
人行道間竟然長出了一蓬蓬的雜草。連草也以為我們人類滅絕了嗎?真肆無忌憚!
好不容易出了門,卻一陣惶惑,去哪裡呢?拿著指定的兩家超市預約證(超市大概也沒想到,有朝一日能搞得像迪士尼的FAST PASS一樣),一家開一三五、另一家開二四六,趕著第一時間奔出去的我們剛好是在123456之外的7。
行吧,要么先去徐家匯大教堂看看?
5月下旬的陽光正好。既然沒人,我大膽脫下了五秒口罩,自由地呼吸了一口連汽車廢氣都很少有的都市空氣。
總覺得還有哪裡不太對勁。再看了看,哦,對了,是它——教堂一側新增的核酸亭!生命不息,核酸不止。
那,再去哪裡呢?去西岸濱江?還是去淮海路?
“淮海路!淮海路!”小屁孩激動喊了起來。
往日熙熙攘攘的徐家匯靜寂得像是用美圖秀秀裡的消除筆,抹掉了行人、車流……
徐家匯公園枝繁葉茂,似乎更勝往年春夏。只是,所有的入口都被牢牢封住。“外婆還說叫我們去徐家匯公園兜兜呢! ”屁孩撇了撇嘴。
說真的,如果忘記一路全都關閉的店,或是視而不見隨處的大白……其實這一程真可算無比的美。
陽光透過濃密的梧桐樹影安靜地投射在我的睫毛上方,我竟捨不得取出包裡的墨鏡,擋住這個很久沒有看到過的真實世界。
很快,我們到了武康路。實話實說,我終於有了一絲回到往昔的感覺,好像全上海能出門的人全都擠到了這裡!
連一側的商店門口,都坐滿了人。我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麼,只是回來看照片時,才發現鏡頭里沒有一個人臉有笑意。
也或者和我一樣,是口罩擋住了這兩個月來所有想要噴薄而出的情緒?
屁孩絮絮叨叨跟我介紹,往日他常和爸爸途經此地,他們最愛在哪裡買一杯飲料,還曾在何處買到過冰墩墩冰淇淋。 “唉,我的雪容融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到?”
“恐怕,真的要雪融融的天氣了吧……”我抬頭望了一眼日漸茂密的梧桐。
一路,還真有了不少塗著“別來無恙”的公交車,只是幾乎看不到乘客的身影,偶然被眼尖的屁孩發現一兩個,據說也在興奮地對著自己的手機比耶。
上海街頭最不缺的大概就是老外,此刻也不例外。
路邊一樹的枇杷已滿是金黃……此刻,我的腦中竟只蹦出了一個詞“垂涎欲滴”,並下意識地咽了一口不爭氣的唾沫。今年怕不是要錯過了東山的白玉枇杷吧……
我第一次在大白天看到空無一人的耳鼻喉科醫院,
第一次看到陽光下滿街封閉的商店、
統統關門的餐廳……
直到我終於看到了唯一一家可能算是開著的便利店。大家排著隊,暗戳戳地透過鐵絲網內外默默進行著交易。要不是因為人多,我還以為他們是在交易呢。
在汾陽路口,我們停了下來,膜拜了這尊曾拆拆建建的普希金銅像。看到搬來露營椅坐在銅像下的青年們,還有一大堆酒瓶,一時恍惚得以為自己在國外旅行。
不過,我們這一路的故事將以一個誰也沒想到的意外結局來告終。
我們從東平路穿出,騎行到衡山路上。
2分鐘後,在路中央靜候的警察叔叔攔下了我。“罰款50元! ”
2個月後,我早已忘記了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,更忘記了衡山路是不能騎行的。大概是像我這樣的人太多,短短5分鐘裡就有五六個人“自投羅網”。
這一路有錢也無處花的鬱悶,終於有了去處。
速速簽完名,找到了回家的正途。灰姑娘規定的最後時限是5點半(否則將取消未來7天后將發放的全家僅2張的出門券),喵爸著急地給我發了很多條信息。
全家人激動地圍坐在餐桌前聽我講外面的世界,一路的奇遇。而久不出門的我,卻竟疲憊得只想去睡覺。